1.冠心病胸痹的病机为五脏关联的辨证观
冠心病是指冠状动脉粥样硬化使血管管腔狭窄甚至堵塞,导致心肌缺血、缺氧而引起的心脏病,也称为缺血性心脏病。我国古代医学文献中没有这个病名,属于中医学中的“胸痹”、“心痛”、“真心痛”等范畴,是严重危害中、老年人健康的一种常见的心血管疾病,而且近年来,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,冠心病在我国的发病率有不断增高的趋势。冠心病胸痹患者多见于中老年人,所谓“年四十,而阴气自半也,起居衰矣”,即是由于人到中年以后,生理机能开始逐渐减退,阳气不足,才使得中、老年人更多地罹患此病。
传统中医学认为胸痹的病因病机基础为“阳微阴弦”。 《金匮要略》中《胸痹心痛短气病》篇:“夫脉当取太过不及,阳微阴弦,即胸痹而痛,所以然者,责其极虚也。”从脉象上阐释了胸痹心痛的病机,即上焦阳气虚衰,胸阳不振而致痰饮等阴邪上乘。《医门法律•中寒门》曰:“胸痹心痛,然总因阳虚,故阴得乘之。”明确提出了胸痹、心痛因阳气虚衰而发。
而宋老师在多年临床实践中则融贯中医脏腑学说和阴阳五行学说,重视中医“天人合一”的观点,从整体观出发,认为冠心病发病虽在心,但其病变之本却不局限于心,与其他脏腑功能密切相关,为五脏脏腑功能失调所致。冠心病之阳气虚主要责之于心,但也涉及到脾肾等脏。五脏之中,肾之阴阳为五脏阴阳之根本,心气根于肾气的资助,心阳有赖于肾阳的温煦才能推动有力,肾之精气不足则其余四脏皆失养,阳气衰微,心之阳气虚衰,运血无力,血行不畅,发为胸痹、心痛;而饮食不调,嗜酒厚味,损伤脾胃,脾阳不运,脾之运化功能失调,精微不化,则痰湿、浊脂内积,上犯心胸,痹阻胸阳、心脉而病痛。在五脏之中,肺为诸气之本,上司呼吸,下注心脉,主血液之运行,肺气虚则心气不足,心血不畅,气血痹阻心脉,亦发胸痛;肝则主气机,现代人精神抑郁紧张,致使气机疏泄失常,气滞则血瘀,或五志过极,化火伤阴,阳亢化风(高血压),阴血耗损,心脉失养,均可致心胸痹痛。若因于脾阳虚或肾阳虚,其病程多长,病情易反复发作,迁延不愈,从而导致气血、阴阳皆亏,且出现寒凝、气滞、血瘀、痰阻等病理表现,终致心脉痹阻,发为本病,且病情偏重。
总之,冠心病的发病,虽病位在心,但病变却与五脏相关联,病因涉及五脏气血阴阳之变化,源于气血阴阳之本虚,又有痰浊、血瘀、气滞、阳亢火盛等标实。了解及掌握其病因病机特点,才能抓住实质,辩证求本,以指导临床用药。
2.明辨虚实,分期调治
冠心病的核心病机为本虚标实,但临床上实际根据病史、典型表现、年龄、易发因素等又分发作期及缓解期。突发疼痛或疼痛频发者,且主以疼痛为主要表现者,或体质壮实之人,或神经性的心痛患者,多为实证;年老体虚,久病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之人,心电图多为陈旧性改变,或为支架术后,其胸闷、心悸症状较胸痛更为明显者,多为虚证。亦即是说,在本虚标实的基础上,又有虚、实的不同侧重。实者,以气滞、血瘀、痰凝、火盛为主,虚者,以气、血、阴、阳的失调为重。治疗中,前者采取祛邪安正法,通阳降浊,行气化瘀,重在祛邪。因不通则痛,故心绞痛发作时以理气,活血化瘀为重中之重,佐以调和气血阴阳。后者则因“不通则痛”与“不荣则痛”共存,心络心肌因气血阴阳的亏乏,失却温煦及濡养而痛,故缓解期则平衡阴阳,调和气血为主,调节五脏脏腑功能,重在扶正,滋阴益气,温经通络,佐以行气活血,再以临症加减。
3. 整体调节,标本兼治
《内经》云:“正气存内,邪不可干。”“治病必求于本”。宋老在治疗冠心病时谨守中医传统经典理论,抓住本虚特点,时时不忘顾护正气,扶正以祛邪。以补益正气作为治疗的根本,扶正同时,兼顾标证,而不是一味追求去除一时之因,表面之实。老师认为冠心病的发病正气虚是其本质,源于五脏气血阴阳之不足,而产生了痰浊、血瘀、气滞、阳亢火盛等标实,若邪实盘踞体内日久,又会再因邪实而伤正,如此形成恶性循环。在临床实践中,如果我们只看到七情所致的气滞血瘀,饮食所致的食积痰浊,感寒所致的寒凝阻络,而仅以理气活血,化痰消浊,祛风散寒祛邪之品长久服用,反耗伤正气,有伤气伤血,损及脾胃之弊端。故治疗中,老师总是以“治病必求于本”为准则,立足于整体,细审五脏气血阴阳之不足,扶正祛邪,攻补兼施,以取良好效果。
宋老师将冠心病证候分为虚实两类,实证分痰浊寒凝痹阻心阳;气滞血瘀痹阻心脉两型,虚证分心阳虚衰;心血亏虚;气阴两虚;心肾阳虚;肝肾阴虚,阴阳两虚等证。但临床往往虚实夹杂,老师在审证求因的同时,抓主要矛盾,以益气、通阳、活血、化痰作为治疗冠心病胸痹的基本大法,并将其贯穿整个治疗过程之中。
⑴ 温阳益气,养心复脉。
善用黄芪、桂枝、人参。黄芪补脾益气,并能温升阳气,配合人参大补元气,益血生津;桂枝能助心阳,温通胸阳而解胸痹,同时温通血脉,携参芪之力以养心复脉,流畅气血。补气时以黄芪为首,人参为备,或以太子参替代人参,因太子参既补气又补阴,适用于偏气阴不足者;而温阳则首选桂枝,慎用附子。二者均为辛甘温阳之品,附子大热,走而不守,通行十二经,上助心阳以通脉,中暖脾土以健运,下补肾元以复元,是古人治疗心肾阳虚之症的常用药,如参附汤,真武汤,但老师在多年的临床实践中,结合西医现代药理知识认为,附子的主要药理成分为去甲乌头药碱,它有强心,增强心肌收缩力的作用,同时也有升高血压,加快心率的副作用,不宜长期应用,除非患者已合并严重心衰,心率缓慢者,可短期应用附子,同时要注意煎煮时间和方法。故临床中,大多温阳药则以桂枝为先,用量在15-20g。
⑵ 活血化瘀,行气通脉。
常用川芎,丹参,柴胡,郁金,蒲黄,五灵脂,降香等。川芎入肝经,辛温香窜,走而不守,既入血分,又行气分,为“血中气药”,有温通血脉,活血行气功效;丹参苦而微寒,归心肝经,专走血分,为凉血、活血祛瘀之要品,其有凉血而不留瘀,散瘀而不致血液妄行的特点,两药合用具有活血化瘀生新,通络止痛行气之功,是近年治疗冠心病心绞痛、血栓性脉管炎的常用药。柴胡,郁金均入肝经,有疏肝行气解郁,活血破瘀之功;蒲黄、五灵脂为活血行气,止痛要药。降香则辛散瘀滞,温通血脉,有活血散瘀,止血止痛之功效。但如果一味大剂量使用活血化瘀药,则有耗气之嫌,故老师在实践中常常活血与益气,理气相结合,补而不滞,通而不泻。
⑶ 化痰理气,宽胸散结。
半夏燥湿化痰,和胃消痞降逆,用于脾湿生痰,痰浊积脂阻塞心脉之胸痹;瓜蒌能涤痰导滞,宽中下气以开胸散结;枳实有破气行痰,散结消痞之功。而薤白辛散苦降,温通滑利,散阴浊,通胸阳,为治胸痹之要药,西医亦认为薤白能调血脂,抗动脉粥样硬化,抑制血小板聚集,对心肌缺氧缺血及缺血再灌注心肌损伤有保护作用,故老师在痰浊痹阻型胸痹,即冠心病合并高血脂,高血糖,高代谢紊乱者,多用瓜蒌、薤白、半夏健脾除湿,祛痰化浊,宽胸散结。而白芥子通经络,利气豁痰,善治一切皮里膜外,经络之中的无形之痰,所以只要有寒痰阻络,血脉痹阻之象,即予白芥子3-6g以消痰散结。同时老师认为痰性粘腻,易阻碍气机,致使痰阻血脉,故临证在祛痰的同时,要运用健脾理气法,以消生痰之源,使痰化,气行,血亦行,脉亦通。
4.辨病辩证相结合,衷中参西,临症用药
宋老师在50年的医学临床中,非常注意中西医相结合诊治疾病。具有扎实的西医基础功,曾先后师承上海市中医研究所中医理论研究室主任、中医大师,吴式枢教授,上海中医学院高肇基教授,及中国工程院院士、上海医科大学内科教授、博士研究生导师、上海市心血管病研究所所长陈灏珠教授。学习期间跟随导师主要从事冠心病,高血压及老年康复等的中西医结合的研究。不但通过现代医学手段发掘研究中医,运用现代科学理论和方法研究中医,对脉象及阴阳的实质进行探讨,对于冠心病中医的“阴虚”“阳虚”概念,从血液流变性进行分析和心功能测定, 证实了它存在的客观物质性。完成多篇关于冠心病的中西医论文。从现代医学的角度去寻找和探讨中医的实质,为临床提供依据,并使中医进一步发扬光大。同时,老师还进行了一系列的药物基础研究,如“蒙药广枣总黄酮对大鼠离体心脏的抗心律失常作用”,“中药抗心衰口服液新药开发研究”等。故老师在实际临床中,不但遵循中医传统的辩证论治,还注重衷中参西,临症用药,提高疗效。
现代医学中,冠心病是指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疾病,其临床表现多种多样,其中心律失常,心力衰竭为常见表现。在临床中,老师应用现代医学的先进医疗检查手段,如心电图,心彩超,血液生化,脑钠肽等检查,结合现代医学中药药理研究成果,针对各种不同的心律失常,心衰等给予辩病用药。例如,若合并快速性心律失常,如室早,房早,室上性心动过速等,加甘松,苦参和黄连;而见缓慢性心律失常,则加炙麻黄,炙附子,细辛,但若合并高血压者,麻黄,附子不宜量大;若伴传导阻滞,则用人参,仙鹤草。如果冠心病合并高血压者,可加珍珠母,决明子,川牛膝,钩藤,白芍等;冠心病合并心衰,则加人参,附子,猪苓,泽泻,益母草,改善心衰,同时须注意,炙甘草不宜用量过大,其甘温补气,但有水钠潴留,升血压,血糖的副作用,老年心衰患者若合并糖尿病、高血压,则须慎用。冠心病合并高脂血症者,则加生山楂,鸡内金。